那五个人往贵宾室方向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孙凤他们。
邓童悄悄问孙凤,“徐玲怎么跟钱聚凑到一起去了?他们不会也去厦门吧。”
孙凤是第一次坐飞机,本来很兴奋,但自从看到钱聚与徐玲,情绪就有些低落起来。
飞机上,吴城韩宇坐前面一排,孙凤邓童坐中间一排,展鸿迟帅坐后面一排,全都靠窗。
孙凤正跟邓童嘀嘀咕咕聊天,就听有人说:“邓童,你能先坐过道这边行吗?我跟孙凤说几句话,就一会儿。”
孙凤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心说这人果然也去厦门。
钱聚笑嘻嘻地看着邓童。邓童略微一愣,便站起来坐到了过道那边的一个空位上去。
钱聚随即坐在了孙凤身边,把她堵在了里面。
吴城回头看了一眼,钱聚跟他打招呼,“嗨,哥们。”吴城嗨了一声,又回过头去。
钱聚把额头抵在前排靠背上,歪着头嘻皮笑脸地看着孙凤,“别紧张,看你吓得那样,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
孙凤装作很淡定地一扬下巴,“什么事?快说。”
钱聚咧开他的大嘴,笑得别提多夸张,一张脸仿佛横着裂开了一般。他微低下头,小声说道:“那事在你心里还没过去呢?姑奶奶,别再跟我记仇了好吗?咱成不了情人,也不至于成仇人吧。今天我是特意来跟你道歉的,高空道歉,够诚意不?姑奶奶,祖奶奶,祖太奶奶,原谅我行吗?就当我那次犯浑,长头发已经把我打得满脸开花了,肋骨都挪了位了,差点就从后背戳出来,还过不去?以后我再不敢有非分之想,就拿你当个男人,当哥们,行吧,大哥,大爷,爷爷,原谅小的,行不?”
钱聚要想低头,那真是不把自己当人。
孙凤把头扭向窗外。
小小的舷窗外,白茫茫无边无际。云浪翻滚,浮浮沉沉。就如这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都是无根之萍,都是随波逐流,都是胡萝卜后面的蠢驴。
“别扭了,脖子都扭断了,我都已经看见你笑了,你看,玻璃上都照了出来。行,既然笑了,我就当这事过去了。等咱回肥城,我去你们那个餐厅布个局,专门请你们公母两个喝酒赔罪。咱们桃源三结义,义结金兰。”钱聚继续伏低做小地哄劝。
那云继续涌动着,倾轧着。
算了,即使再较真,也分不出真假高低,而且,似乎,也没有必要。她转过头,问道:“你们也去厦门?”
“谢谢二哥。真是大气。”钱聚一脸的诡诈,看了后面迟帅一眼,悄声说:“我从他那儿知道的,正好我那两哥们也要带他们相好的去玩,我也就跟着了。”
“我好像看见了徐玲,是她吗?”
“是她,这不傍上了我爸的一个生意伙伴,两人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两星期前还刚打了一胎。”钱聚献宝似地往前凑了凑,随即被烫了似地又弹开了。
“真的?”孙凤大吃一惊,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钱聚赶紧把指头竖在阔嘴上,“嘘嘘嘘!小点声,姑奶奶,二哥,这么大声,给人听到了。”
孙凤大睁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她怎么这样?这也太作践自己了。”
“你可真是傻纯傻纯的,难怪刁柏不让我靠近你。跟你说,徐玲是专门干这个的,就是趁着年轻,多弄点儿钱。算了,不跟你说了,省得把你带坏。你也别问了,以后离她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人。”
一阵悲哀在孙凤心里涌起。批发零售,高买贱卖,都是交易,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她忽然很后悔加入了这趟旅行,可惜有的旅途,上来了就下不去,只好一路到达目的地。
一把长发,开始在她面前晃悠,并带走了所有声音。那发丝,时而柔软,时而刚硬,它们彼此纠缠,密不透风。
钱聚那张大嘴张张合合,无声地在说着什么,像极了一张捕蝇草的嘴。
她倏地回过神,便烦躁起来,下了逐客令,“快走吧你。”
钱聚停下嘴,笑嘻嘻地站起来,晃着膀子往商务舱走去。
下飞机后,孙凤的六人组走到廊桥尽头时,又碰到了站在那里的钱聚和他的一对男女朋友,而徐玲与另外一个男人则不见了。
钱聚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迟帅展鸿,能让我跟你们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迟帅第一时间答应,两人演双簧似的。
其他人也都不说什么。
孙凤心里实在反感,就趁别人不注意,狠叨叨地瞪着钱聚,并用口型说:离我远点儿。
钱聚终归是怕了齐啸,也不敢招惹孙凤生气,只得自己找台阶下,“我开玩笑呢,哥们儿真想跟你们混,可惜这次不行,跟朋友早就安排好了,不好临时变卦,咱们下次吧。”
他跟大家说了再见,就走回那对男女身边。
那男人三十出头,贼溜溜地看着孙凤,问:“那高挑美人是你同学?”
钱聚立刻冷了脸,“我可告诉你,把心思收起来,那是我的妞。你要敢招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完,回头瞄了一眼走远的孙凤,暗自感动:看我多够意思,替你挡了烂桃花,还天天对我横眉立眼的。
韩宇父母自己做生意,跟何伟一样,也是属于先富裕起来的那批人。他们来接机,把一行人先带回了家。
家里很大,是个别墅,足够这群人住的。
韩宇母亲在这几天里,做为专职司机全程陪同这群孩子。一行人先后去了鼓浪屿,厦门大学,金光湖,五缘湾湿地公园以及天竺山。
孙凤玩得很开心,用齐啸给她带的数码相机拍了很多照片,也买了些小礼物。
七天游玩结束后,孙凤与展鸿搭伴回肥城,其他人则各自回家。
虽然只有一周多不见,对齐啸来说,却如过三秋。在机场一见到孙凤,就不顾展鸿在旁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半天都不肯放开。展鸿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见二人依旧难解难分,非常尴尬,干脆不声不响地自己打车先走了。
回到家后,孙凤打开行李箱,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齐啸看,都是些厦门特产,有鱼皮花生,厦门馅饼,还有好几包海鲜干货。
齐啸见她带回来的都是吃的,便微微有些失落。孙凤看在眼里,就说:“我给你买了件礼物。”
齐啸听了,眼睛立刻亮了,坐直身子急问:“是什么?快拿来给我看。”
孙凤便从衣物底下拿出个硬纸盒,递了过去。
齐啸接过来,并不急着打开,而是先把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个仔细,才慢慢打开盒盖,一对红色九龙戏珠漆线雕花瓶出现在他面前。
他心里一阵激动,这是凤儿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是定情物。
他小心翼翼双手捧着一对瓶子,眼神炙热,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将瓶子轻柔地放回盒子,然后盖上盒盖,抱着盒子出了卧室,去了自己的雕刻工作室。
孙凤有些看不懂,一个随手在纪念品商店买来的礼物,至于这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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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快到了,啸凤餐厅生意非常火爆,齐啸也忙得早出晚归,所以孙凤大多时候自己在家看书,偶尔跟展鸿约着去逛街,看电影。
李琛罗淼因为生意繁忙,也决定不回离岭镇过春节。齐啸心中过意不去,就约他们大年夜一起来家里守岁。
除夕那天,齐啸下午两点就关了店门,让员工回家过节,同时把李琛罗淼带回家。当然,林芙自然是要一起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齐啸说过什么,林芙这次竟有些和颜悦色的样子,不像以前那样吃了枪药似的。虽然对孙凤依然不怎么理睬,但面子上总归过得去。
五个人一起包饺子,准备年夜饭,边干活边聊天。
聊的话题不是离岭镇就是啸凤餐厅,不是吃喝就是玩乐。孙凤发现,她没有办法融入到其中,不只是话题的兴趣点,还有对事物看法的天差地别。
所以大多时候,孙凤只是闭着嘴巴微笑,脑子却神游天外。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孙凤想起齐啸参加自己同学聚会时的被动,就如同现在的自己,有那么一堵无形的墙,把人和人隔开并且压制住,让彼此无法相融。
吃过年夜饭后,李琛从包里拿出麻将,提议一边看春晚一边玩几圈。
齐啸怎么也没想到李琛竟然带了这玩意儿,又不好说什么。他有些不安地看向孙凤,“凤,大过年的,你上桌玩会儿,我来教你。”
孙凤从来不知道齐啸会玩麻将,心里便有些反感。“你们四个玩吧。我看春晚,顺便给你们沏茶倒水。”
打了一会儿麻将,李琛说:“干玩太没有意思,加点料吧,一个币子一块钱。”
林芙附和道:“就是,大过年的,加点彩头。”
罗淼看一眼孙凤,又看一眼齐啸,低声提醒,“孙凤在呢。”
齐啸作为东道主,不好扫哥们的兴,也瞄一眼孙凤,见她正聚精会神看电视,便小声说:“行,咱们悄悄的。”
孙凤既听到了他们要玩钱的话,余光也看见了他们用钱换塑料圆币。
她看到,一道墙逐渐清晰,逐渐高耸。
未完待续
南瓜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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