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英媒12月2日报道，在纳米比亚偏远的斯珀尔格比特地区——该名称在德语中意为“禁区”——寻找钻石的矿工偶然发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一艘埋藏的16世纪葡萄牙卡拉克帆船残骸，船上满载黄金、象牙和铜。

这艘船被确认为“邦耶稣号”，保存在极度干旱的纳米布沙漠沙层之下，于1533年在前往印度途中失踪。2008年，它在奥兰治蒙德附近一处高度戒备的采矿特许区内被发现，该遗址迅速引起了海洋考古学家、气候科学家和历史学家的共同关注。

“邦耶稣号”载有超过2000枚金币、22吨铜锭以及数十根西非象牙，揭示了一个几乎完整保存的、连接欧洲、非洲和亚洲的货物体系。这艘船很可能在好望角附近遭遇猛烈风暴而偏离航线，几个世纪以来被流沙完全吞噬——从而避免了拾荒者、海水甚至时间的侵蚀。

被沙封存，而非海封

与大多数在深海海沟或浅海湾发现的历史沉船不同，“邦耶稣号”位于内陆——距大西洋海岸数百英尺。其异常完好的保存状态得益于周围纳米布沙漠的极端干旱和沉积物稳定性。2014年发表于《国际第四纪研究》期刊的一项同行评议研究证实，该地区的气候加上不断变化的海岸形态，为船只的木料、货物甚至织物碎片创造了一个罕见的保存舱室。

“这不仅是一个考古遗址，更是一个来自大航海时代的经济时间胶囊，处于密封状态，”非洲海洋与水下研究、勘探及教育研究所（AIMURE）所长布鲁诺·韦尔茨博士在一份官方研究摘要中表示。“我们面对的是一艘通过实物证据——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体系——讲述早期全球化故事的船只。”

船上货物包括带有富格尔银行王朝三叉戟标记的铜锭，证实了德国金融家当时正在资助葡萄牙前往印度洋的航行——这是早期殖民贸易史上鲜有记载的细节。此外，大量西班牙埃克塞伦特金币——这种硬币在葡萄牙船只上很少见——表明西班牙投资者可能在1533年的船队中拥有异常高的股份。这一理论得到了里斯本王室档案馆发现的一封信件的支持，正如海事历史学家亚历山大·蒙特罗所引述的那样。

无争议，无外交

纳米比亚对“邦耶稣号”的所有权从未受到质疑。这艘船是在纳米比亚政府与戴比尔斯集团的合资企业——纳米德布公司运营的钻石开采特许区内发现的。发现后数日内，采矿作业便已暂停，并组建了一支考古团队。对于如此高价值的发现而言，未发生所有权法律纠纷实属罕见。

根据200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水下文化遗产公约》，该沉船在法律上属于纳米比亚。葡萄牙虽是公约签署国且为船只的起源国，却放弃提出任何所有权主张。这一决定被广泛赞誉为合乎道德的海事遗产政策的典范。

“国际合作就应如此运作，”蒙特罗在2022年接受《国家地理》采访时表示。“沉船属于纳米比亚是毋庸置疑的。该国在管理此事上展现了专业精神和远见。”

贸易网络下的人文故事

“邦耶稣号”是1533年3月离开里斯本的一支船队中的一员。历史海军日志以及葡萄牙舰队插图编年史《舰队记忆》中的图像记录均将“邦耶稣号”标记为在好望角附近“失踪”。蒙特罗的档案研究工作发现了投资者信件，证实船队起航前数周，价值超过2万葡萄牙克鲁扎多的黄金已被转移至塞维利亚——这进一步暗示了伊比利亚半岛复杂的金融合作。

尽管船上可能载有超过300名船员、神职人员和士兵，但仅发现一块人类骨骼碎片——一只腐烂鞋子内的脚趾骨。这表明许多人可能幸存并抵达了陆地。现场首席考古学家、AIMURE挖掘团队负责人迪特尔·诺利博士告诉《纳米比亚纳》，向南仅25公里即可抵达奥兰治河，这可能为幸存者提供了一条生命线。

“沙漠看似毫无生机，但对于1533年的幸存者而言，它可能提供了食物、水源以及与当地桑人社区接触的机会，”诺利指出。

重塑海洋叙事

“邦耶稣号”挑战了关于近代早期探险的主流假设。这艘船证明，早在公司殖民主义兴起之前，16世纪的欧洲帝国就已运作于深度互联的系统之中——依赖多国资金、复杂的贸易商品和广博的海洋知识。

与此同时，纳米比亚正计划在奥兰治蒙德建造一座海事博物馆来收藏这些文物，此举旨在使该国不仅成为失落欧洲遗产的守护者，更成为非洲海事历史的积极讲述者。根据纳米比亚戴比尔斯公司的可持续发展使命，遗产保护与经济发展如今已成为统一议程的一部分。

仍有一些未解之谜：这艘船为何偏离航线如此之北？幸存者遭遇了什么？还有多少类似的沉船残骸不是埋藏在海洋之下，而是沉睡在未经勘探的沙漠之中？